轻笛啸（十八）

拾捌

灰尘与树叶混杂翻卷，被刀光剑影堪直劈开。

时长笛还未醒，他们三人对抗花桀雨师妾二人还算绰绰有余。

三尘雾能够让人在回忆中沉沦，因为太过真实，很多人不愿醒来。时长笛大抵被困在回忆里了。

说到底，还是因为放不下对过去的执念。

姬墨认为时长笛不是热衷于回忆的人，但见她久久未醒，心中掺杂了点焦疑。面上却没显露出来，挥袖扫开雨师妾刺来的飞叶。

雨师妾除掉时长笛的心急切，招招致命且全朝向时长笛，如数被姬墨挡下来，她便只能与姬墨纠缠。

雨师妾又被打破一招，她气急败坏，看着姬墨恨恨道：“姬墨，你可真爱管闲事，我与时长笛的私人仇恨，与你何干！”

姬墨有些不耐烦，依然半步未离开时长笛：“她是我徒弟，为我所救，怎么算是闲人管闲事。”

“倒是你，你们大雍的人都毫无仁义道德，只会趁人之危吗。”

“呵，你又有什么资格指责我，时长笛若知你的所作所为，会怎么看你呢？”雨师妾一瞬深深如常，轻抚肩头的蛇，二蛇嘶嘶叫嚣着，像是在向姬墨示威。

姬墨难得的脸色难堪，声音却依然冷淡：“我自会与她说明，至于她接受与否，这些你我都未知。”

雨师妾似是很享受姬墨的表情，妩媚一笑：“确实，我很想看时长笛惊诧和失望的眼神。”她故作娇态，舔舔红唇，嗤笑道，“姬墨，都到了这个位子上，还以为你清清白白一尘不染？别想太多，你其实……与我们一样啊。”

姬墨不想与她过多交谈，招数狠厉起来，夹进一丝想要速战速决的念头，还有些许恼羞成怒。

雨师妾自知与他实力悬殊，连连后退，逐渐有些力不从心，身上的血痕也悉数增加。

 

独孤风祭与东方烨完全处于被动。

独孤风祭不知面前的花桀是真是假，但就是迟迟不肯出手。东方烨碍于独孤风祭也不好还击。

花桀见独孤风祭眼神有些涣散，伺机向独孤风祭狠狠击去。独孤风祭瞳孔骤然一凝，几乎是凭着本能翻身躲开。尽管如此，凌厉的掌风破空划开衣袂，独孤风祭被其向外推开，脑中有一霎时空白。

出完掌，花桀站在原地，红袍衬得他脸色惨白。

触到独孤风祭的牡丹袍时，他生出一种异样，面前的人像是许久未见的故友，却又丝毫记不起半分，像是有什么如涓涓溪流从指缝中散开，奔流不复回。

东方烨见独孤风祭受伤，便确定面前的人不是花桀，无须手下留情。可他武力疏薄，除去当太子时学的一些把式，剩下的只会些修仙治人的方子，与花桀对打胜率实在渺茫。他进退两难，却又不得不上。

花桀没有理会一旁的东方烨，径直朝独孤风祭走去——这人给他的感觉太多诡异，他本就不甚相信王的话，似乎还依稀记得王曾经除去过他的记忆，但又无从可查。面前的姑娘更加重他的疑心，他必须要问清楚。

东方烨害怕花桀会杀了独孤风祭，不顾自己势单力薄，冲上去拉起眩晕着强撑起身的独孤风祭，捡起独孤风祭手中的清风剑，指向花桀。

花桀不是很在意这个男生，但是从三尘雾中的情形来看，似乎他也认识自己。花桀出招的速度减慢了半拍。

东方烨许是动了杀心，将自己的灵力注入剑的表层，挑手刺出。剑如蛇行盘虬，破空而出，诡秘刺向花桀的手臂。

花桀没有防备，冷不防中剑，连躲闪的时机都没有，胳膊上已见了血。

诡异的是，明明不是什么致命伤口，血却止不住的外涌。

花桀抬头，眼中充满警醒与提防。他看到清风剑尖闪烁着青绿色的光耀，忽隐忽灭，又见东方烨的神色，登时了然。

独孤风祭被扶起，嘴唇嗡动，小小喊了声“花桀”。

“花桀！”雨师妾的声音倏地响起，盖过了独孤风祭的呢喃。

花桀偏头，见雨师妾被姬墨逼至末路，暗骂她没用，轻踏两步，便和雨师妾并排而立，正面替她挡下一招。

姬墨面色如常，收回衣袖时还抖了抖，掸去了上面的灰尘，好像与她交手污了自己的衣裳。嘴角噙着嗤笑，神色淡然。

时长笛还是没有转醒的迹象。

雨师妾不甘心，重整旗鼓，准备好下一次攻击。独孤和东方二人各怀心思，站在姬墨身边。

两边谁也未动，剑拔弩张的气势却一触即发。

突然，雨师妾肩上的青蛇痛苦的拧着身子，从她身上滚落。蛇尾重重拍在地上，好像垂死之人在做无谓的挣扎。

花桀和雨师妾面面相觑，还是雨师妾先开了口：“王让我们回去。”

花桀拧着眉，不言语。

“回去吧。”雨师妾吃吃笑了，“违背王的指令可不好玩。”

“再见啦，姬墨。记得把时长笛保护好啊。”雨师妾挥挥手，带着花桀踏出三尘雾之外，消匿不见。

 

姬墨压根就没想着要追，独孤风祭想问花桀很多话，终究说不出口，东方烨站在原地，缄默不语。

三尘雾散去，酒肆传来的嘈杂让他们回过神来。

姬墨看向时长笛，后者依旧没有醒来。

“怎么回事？”

东方烨蹲下来细细查看，道：“陷入梦魇了。”

时长笛皱着眉，嘴唇抿成一条直线，额头沁出了冷汗。

什么事情能让她受尽折磨还不愿醒来。姬墨想着。

“有什么办法吗？”

独孤风祭忧心忡忡地开口：“不知道。我没遇到过梦魇”

“我有一个办法。”东方烨道，“与她的灵体对话，让她离开梦境。”

他与独孤风祭都无法触碰到灵体，现下唯一可以的，只有姬墨了。

姬墨没有回视东方烨与独孤风祭，只是在时长笛身边蹲下，隔着衣袖拉住了时长笛的手腕。

“哎哎哎你等等，这种办法只是听来的，不一定可行，有可能还会把你搭进去……”东方烨急了，连忙给姬墨解释。

“没事，试试吧……算是赎她父母的罪。”

姬墨压根没有多想。他的身子逐渐透明，像是魂魄尚未稳定的鬼魂。他慢慢合上眼，倒了下去。

独孤风祭和东方烨连忙扶住，把他平放在地上。

“你说，现在把他两合葬了，姬阎王会不会找我复仇？”独孤风祭突然想到了什么，打趣道。

东方烨没敢应声，嘴角却忍不住上扬，身子轻微抖着，努力忍着笑。

“我会把你的意思转达给姬墨的。”

“啧，真麻烦。”独孤风祭嘴上嫌弃，还是笑出了声。

 

姬墨觉得身子很轻，像许久前还是鬼魂的时候，轻轻悠悠飘忽不定，天南地北无处不可去，却又无处可依。他那时总觉得，指不定哪天被风一吹，就散成了烟。

隔着远远的，他看到了时长笛坐在刑场上，手中还握着诛灵剑，眼睛飘散无神。

她前面有个男子，身上的白衣被血浸染成殷红，几乎看不出原本的素白。

他慢慢靠近时长笛，静立一时，见时长笛没有觉察他，便轻轻拍了拍她的肩：“走了。”

时长笛浑身一抖，回头看清来人才恢复如常神色：“你怎么来了？”

“你陷入梦魇了。”

“哦……”时长笛牵起一抹苦笑，“是吗，我也会被虚无缥缈的东西困住。”

时长笛望着身前已经发凉的尸首，淡淡道：“你还记得吗，报完仇的那天，我在屋里喝酒喝到吐了。”

“记得。是因为他吗。”

“差不多吧。那天晚上我睡不着，一闭上眼就是他。他浑身浴血，拿着诛灵剑问我，为什么要杀了他。”她闭上眼，好像在回想，“直到今天，我还是会梦见他死在我面前，那个梦挥之不去。”

远处有几个人影由远及近，是灵族的弟子。他们将洛安和从刑架上放下来，拽着他往外走。

“走吧，应该是我让他们把洛安和葬了。不用再看了。”

姬墨和时长笛转身正准备离开。身边的人经过她，和周围人说了句话，她像被施了定身咒，愣在原地。

姬墨觉察到异样，停下脚步，看着时长笛。

时长笛不敢置信，双手颤抖指着弟子：“他刚刚……说什么？”

姬墨转头看向那群弟子，清楚听见了他们的话：“真可惜，洛公子素日对人挺好的，我……我真不忍心将他扔下悬崖。”

“是啊，可是不按长老说的做，被扔下悬崖的就是我们了。”

时长笛瞳孔倏地放大，往前走了几步险些摔到：“不会的，不会的……”

姬墨将手轻轻放在时长笛身上，良久开口：“跟上去看看。”

时长笛如梦初醒，顾不上姬墨跟上前去。

 

刀刃般的风从脸上吹过，时长笛定定地站在悬崖边。望着崖半腰盘旋的秃鹫。

姬墨站在她身边，不知该如何安慰。

“师父。”时长笛淡淡开口，“我对不起他。”

“我知道他与他父亲是两个人，他们截然相反。他为我也做出了很多，替我掌管灵界，替我处理好了一切。”

“但我必须杀了他，我别无选择。”

“我没想过，我连一副尸首都没能留住。我每年都回去祭拜他，我想着那片土地之下就是他，我莫名很安心。”

“我真的没想到，他从来就不在那里。所有的忏悔懊恼都是我一个人的一厢情愿，他什么都不知道。”

姬墨知道自己还是不开口为好，只是静静陪她站在崖口吹了许久的风。

他们应该站了很久，久到那群弟子不知何时又返回到崖边，身边还跟着一位老者。

时长笛略显诧异，显然这些事情她从来不知道。

她看清了领头的弟子——是灵界较有作为的一位男弟子，颇受其他几位长老的喜爱。姓甚名谁她并不了解。

那名弟子恭恭敬敬对老人说道，声音带上些许急切：“谪仙人，还请您务必救他！”

被称为谪仙人的老人懒懒抬了眼，啧了一声：“这崖底如此之深，你们连尸首都找不到，我可如何救他？”

弟子半晌未说话，突然“噗通”一声跪倒在地。身后的一群弟子跟着他一并跪下。

“还请您一定救他。洛公子与我们有天大的恩情，现如今他成了这副模样，我们不能恩将仇报。弟子之力微弱，只能求助谪仙人了。”

谪仙人没有理会身后众人的喊声，望着崖底思量许久，一甩衣袖：“这忙没法帮。”

说罢，他穿过众多弟子，拄着杖篱，头也不回的离开。

 

“走吧。”时长笛看着远去的老人，开口。

“好。”姬墨轻轻应声。

二人转身，寒风猎猎，衣袂翻飞。

 

“师父。”

“嗯。”

“别丢下我。”

姬墨脚步一顿。

“别丢下我，我只说这一遍。”时长笛立在原地，等着姬墨的答案。

“……嗯。”

——我一直都在这里。

//吟谣的bb时间

wdm我真的不敢相信已经快半年没更新轻笛啸了

心血来潮写了一篇填填坑

你看这个坑它又大又深~

因为前面的剧情啊脑洞啊忘得差不多了   所以从楔子开始重头看了一遍  还找到以前日记本上记着突发奇想的脑洞

这篇磨叽了一天才写完  也没见有多好啊喂

不过真的有点感动  我是个做事三分钟热度的人  能写长篇真的太不容易了

如果可以的话会好好写完的（我觉得不可以）  不可以烂尾啊呜呜呜

bb道一半发现小学在童年写的黑历史又出来了

于是光顾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嘲笑我小时候的沙雕    忘了我还有篇文没发

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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