叁.
记得那一年是少有的平静的一年,内乱外侵都没有发生,连旱涝这些天灾也都很给面子的没有降临楚地。
唯一供人口口相传,津津乐道的,便是那一年发生的论酒拭剑。
说是这人啊,一闲下来就总是想捯饬点事情做,当时的秦王也不例外,分明也就十五六岁的年纪,见着朝野平安,就偷偷跑出来喝酒,身边就跟着几个亲信的大臣,满嘴大道理,一动手就怂那种。
而且要命的是,秦王偏偏这次就点儿背,刚到淮阳落脚,就遇上刺客了。
当年虽然没有外族的骚扰,但其实在此前数十年间,秦地和楚地的纷争就没断过。两国一衣带水,领土相连,所谓“远交近攻”,而处于秦地边缘的淮阳,自然是危险的。两地都国力雄厚,故而虽然纷争多年但谁也没把谁吞并,可这大大小小的刺杀行动倒是从来没停下过。
那刺客有些三脚猫的功夫,匕首眼见就要刺穿秦王的喉咙了,一把剑忽然横在秦王眼前,一分不偏一毫不差,刚刚好挑落了匕首又没伤到秦王半分。
来人一袭白衣,轻巧的格开刺客的攻击后,就这么居高临下的看着半跪在地刺客。刺客抬头,眼底凶色半露,奋起压上全身的重量往那人一扑。仿佛只在一秒之间,那人拾起桌上刚倒满还未来得及喝的酒,啧啧道:“酒也还算是好酒,可惜我见过的好酒太多了,不值一提。”而那边,那刺客已然倒地,脖子上留着一条细长的血痕,旁人仔细看了好久,才看见那人剑上一抹赤色。
“在下,谢淮。”那人丝毫不在意的咧嘴一笑,朝秦王拱了拱手。
那一年,谢淮十五岁。
路常青捻了捻杯沿,似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,叹了口气,没再做声。旁边那少年以为是有什么机密不好说,便也没再问下去。
而这边,谢青山也是托了路常青的福,老板没再分配任务给他,他便自在的跑出去溜达了,迈出门才长长叹了口气,心里暗自感叹道:“还好还好,再晚走点儿可就要露馅儿了。”曾几何时,哪有他害怕在路常青面前的时候,往往是路常青在他那张缺德的嘴下面红耳赤,想要逃之夭夭。
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。
谢青山就这么漫无目的的乱跑,东想想西瞅瞅,很快就转到了淮河边上,这里芦苇茂密,河滩边偶有几个人垂钓,但毕竟离人烟远,常年雾气弥漫,平常倒是冷冷清清,少有人至。是谢青山发呆睡觉偷懒的好地方。
芦苇随风摆动了几下,翠绿的颜色倒是给这白茫茫的河滩与雾添了一番生机,显得没有死气沉沉。
也拜风所赐,芦苇微微吹开一角,露出了一角深色。
谢青山眉毛一挑,心里蓦然一动,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,牵引着他走向那人。
一步、两步……每走一步,他都觉得自己的心跳更加急促了一番——直到看见躺在地上的人的衣着——看到了那张温和的脸。
谢青山愣在原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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