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终于见到了徐玉兰奶奶（发于5.29《新民晚报》）
跳跳（口述） 岑燮钧（执笔）
自从爸爸写了《徐玉兰的小“粉丝”》之后，我一直等着它在《新民晚报》上发表出来。终于有一天，爸爸兴奋地告诉我，文章发表了（见4.17百姓纪事版），还配了一幅画。我看着那幅画，念叨道：徐奶奶的宝玉倒是画得挺像，可那小孩是我吗？
我问妈妈，徐奶奶会不会看见这篇文章？妈妈说，应该会吧。
有一天，我们在外面吃饭，爸爸接到一个电话，原来是编辑老师打来的，他告诉我们徐奶奶看见了这篇文章，很高兴，托人要去了爸爸的手机号码，大概会打电话给我们。那时，大家都很羡慕，只有我既高兴又担心：说不定徐奶奶会让我一个人去上海学戏，那就要离开爸爸妈妈了，我该怎么办呢？
我们一直等着徐奶奶的电话。过了几天，有个人打电话给爸爸，说她是徐奶奶的朋友，告诉我们徐奶奶家的电话号码。晚上回到家，妈妈让我给徐奶奶打电话，可是我有点害怕。爸爸就笑话我叶公好龙。其实，爸爸自己也有点紧张，为什么呢？因为他在忙乱中竟然把徐奶奶家的电话号码记错了，害得我们一连打了几次都打不通。
第二天，爸爸花了九牛二虎之力，才联系上徐奶奶的朋友，要到了正确的号码。唉，真是好事多磨啊！
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，让妈妈拨通了徐奶奶家的号码。妈妈先向徐奶奶介绍了一下我的概况，然后让我与徐奶奶通话。我的心怦怦跳，不知道徐奶奶会跟我说什么。一听到徐奶奶的声音，我感到很亲切，又有点诧异：徐奶奶的声音怎么这么低沉，这就是那个声音嘹亮的徐奶奶吗？要知道，她可是越剧界有名的女高音呢。后来一想，对了，徐奶奶九十多岁了，自然不像她在戏中那样神采飞扬了。徐奶奶让我唱一段给她听听，我就唱了我最熟悉的《盘夫》里的“我道奸臣生奸女”。徐奶奶说我唱得很好，问我什么时候到上海来？我脱口而出：那就五一节吧。
没过几天，就到了五一节。那一天，我们早早起了床，九点多些就到了徐奶奶家。上海很热闹，可是徐奶奶家的小区很安静。徐奶奶刚起床——她昨天有客人来，睡晚了。她高兴地看着我，笑眯眯地，很慈祥。我发现她比戏中的“宝玉”、“张生”、“李梦龙”老多了，就像我的太太（曾祖母），而且也不像戏中的人物那么高，我虽然只有九岁，都快赶上她了。徐奶奶家的阿姨也很喜欢我，让我先给徐奶奶表演一段，我就来了一段《北地王》，她们都惊呆了，说我演得真棒！她们让徐奶奶先吃早饭，同时拿出一本徐奶奶的画册让我看。我边翻边惊叹，年轻时的徐奶奶多漂亮，不，多帅啊！这里的许多照片我都没有见过，许多戏我都没看过——也许是因为没有留下视频的缘故吧。因为凡是徐奶奶的视频，我都看过了，连她接受采访时说的话我都能倒背如流。我很喜欢这本画册。这里的有些照片，就挂在徐奶奶家的墙上，放大了，特精神！
徐奶奶吃好早点，进屋化妆，出来时一下子年轻多了，看上去只有五六十岁的样子，跟视频一模一样。她把我拉到身边，让我靠着她，一边让别人拍照。那一刻，我感到特幸福，我的紧张感顿时抛到了九霄云外。她又让我唱了一段《红楼梦》，然后说，你这是唱给谁听的啊。我有点答不上来，徐奶奶就耐心地跟我说：唱戏的时候，眼睛不能飘来飘去，假如我是林黛玉，你眼睛就要看着我，而且要知道每一句唱词的意思。她问我还会唱什么戏，我说《追鱼》、《西厢记》，她就问我《追鱼》讲什么故事，然后给我解释“书馆”一场的唱词。她讲得很细致，每一句词都先让我解释，这可把我难住了，尤其是《西厢记》里“月色溶溶夜”，我只是模仿徐奶奶的样子干唱，虽然觉得好听，可一点意思都不懂，幸亏爸爸妈妈都是语文老师，给我解围，徐奶奶也帮我解释，我终于懂得了张生要说的意思。徐奶奶说，以后唱戏，一定要懂得里面的意思，不懂的地方，要多问爸爸妈妈。我点点头。临走时，徐奶奶语重心长地告诉我：你现在还小，要好好读书，现在读书是最要紧的！她把那本画册作为礼物送给我，还在上面很仔细地写了几个字：跳跳小粉丝留念。并题上自己的大名。我捧着这本大画册，心里甭提有多高兴了！
回来后，爸妈的同事和戏友都向我祝贺。他们说：你现在可是“徐派”的“入室弟子”、“关门弟子”了！我问什么是“入室弟子”，他们说，你不是去过徐玉兰家了吗，那不就是“入室”吗？哦，原来如此啊，我恍然大悟道，那么，“关门弟子”就是徐奶奶关起门来一对一地教我啰！
他们听了，都哈哈大笑！
（2011-5-17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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