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是种种,不一而足。只少一顶头巾儿,便与男儿一般无二。又生就了一副名士脾气,“名士不必须奇才,但使常得无事,痛饮酒,熟读《离骚》,便可称名士。” “一枝花”经常与州中名士谈讲学问,还曾长袍马褂,头戴瓜皮小帽去拜访过省城大儒,面对众多省城名流,“一枝花”羽扇纶巾,顾盼神飞,引经据典侃侃而谈,与一帮江左名士把酒言欢,坐而论道,轰动一时。
“一枝花”妙善音律,尤其弹得一手好琵琶,不但引得亳州的公子哥儿整日围着她转,附近州县的名流学士也常来趋附。座上客常满,樽中酒不空,诗词唱和,门庭若市。
但是,这位花魁有个做人的原则:卖艺不卖身。这惹得许多“山猫嘴”垂涎欲滴。
在“一枝花”众多仰慕者之中,她最为倾心的,是一名叫李郁的少年公子。李郁出身名门,是亳州“八大家”之一李家的后人,但是到了李郁父亲这一辈已家道中落。李郁是独子,母亲早逝,父亲任亳城中学教员,父子二人相依为命。
李郁善弹琵琶,一次聚会上偶遇“一枝花”,听其弹奏,大为倾倒。遂拜入“一枝花”门下,学习琵琶技艺。“一枝花”也对李郁照拂有加,二人彼此唱和,互生情意。
谁知祸从天降,李郁参加省城举办的音乐大赛,以一首和“一枝花”共同创作的《雨霖铃》技惊四座,一举夺魁。因此获得省督军二小姐徐凤仪的垂青,徐凤仪生性风流,见李郁少年英俊,便心生爱慕。而李郁爱慕“一枝花”,又兼听闻徐家兄妹诸多劣迹,岂肯入幕为宾。
李郁连夜潜回亳州,与“一枝花”商议。“一枝花”知徐家势大,为避祸,拿出全部积蓄,资助李郁前往法国。临行前,李郁将家传瑶琴“玉壶冰”送于“一枝花”,指天盟誓,约定必不相负。
这时已是天光大亮,鸡叫三遍,“一枝花”怕被人发现,忍痛催促李郁动身,二人洒泪分别。
角声满天秋色里
李郁远走法国,从此杳无音讯。“一枝花”勾连勾栏,苦度日月,只盼早日渡尽劫波,与李郁重逢。此时国家形势已危如累卵,日军步步紧逼,形势一天不如一天。
1938年5月,日军攻破亳州。他们无恶不作,除了掠夺亳州人民的财产之外,更肆意抢掠妇女。“花姑娘的有”成了他们的口头禅。这一天,他们听说城内有一位美人,人称“亳州一枝花”,为世人倾倒。就去天蓬街“迎春苑”劫取,然却扑了个空。又派人四处查寻,也不见踪影。接连吃了两回瘪之后,不禁恼羞成怒,抢掠城内妇女上百人,将她们一个个生拉硬拽到日军警备司令部,即当时亳州的姜公馆内。
当时日军的警备司令名叫“西山”,扬言三日之内如果“一枝花”再不现身,日军对这些妇女管杀不管埋。当天,有宪兵向西山报告,说数日寻觅不见的“亳州一枝花”送来口信:只要日军放回所掳的城内姐妹,她即刻前来司令部面见西山。
西山听了,奸笑一声:“好的,只要‘亳州一枝花’前来司令部,抓来的这些妇女,通通放走!”
不一会儿,这位颠倒众生的亳州第一名伎打扮得珠围翠绕,怀抱一把琵琶,赫然出现在鬼气森森的日军司令部里。像天上的月亮,瞬间照亮了众人的心。
这位日军头目只觉得眼前一亮,一时目瞪口呆:“美,真是太美了!亳州城人称‘小南京’,果然是个出美女的地方。名不虚传,名不虚传啊!”
“亳州一枝花”径直走进司令部,面对被抓来的一大群妇女、姐妹,朗声道:“西山司令有诺在先,只要我三日之内现身,就把姐妹们毫发无损地全放回去。现在我已经来了,堂堂大日本皇军司令,总不会言而无信吧!”她说完,转身看着西山。
西山此时已将“一枝花”视为囊中之物,哪里还把那些掠来的妇女放在眼里。当下哈哈大笑:“那是当然,算数的。”说着把手一挥,“通通地放回!”这些年轻女子偷眼看着“一枝花”,都感激涕零。
一旦红颜为君尽
等她们走后,西山涎着脸对“一枝花”道:“坐,坐,听说你歌唱得很好。能为皇军唱一曲吗?”
“一枝花”盈盈坐下,按宫引商,唱道:
生当作人杰,死亦为鬼雄。
至今思项羽,不肯过江东……
歌声清越,穿云裂帛。听得众人如痴如醉。西山竖起大拇指,连声道:“好!好!不愧是亳州第一美女。再唱一首,唱的好了,赏银大大的有!”
“一枝花”信手抚琴,这一次唱得却是义愤填膺,声泪俱下:
说的是民国二十七年,
祖国遍地起狼烟。
万恶滔天的日本鬼,
杀我人民,毁我河山……
刚唱到这里,有几个声音几乎同时厉喝:“住口!”
“一枝花”停下来,冷笑道:“怎么?我说的不对吗?”
西山张口结舌,“嘿嘿”干笑两声。站起来,挥舞着硕大的拳头,奸笑道:“什么对不对的?你的不懂——谁的这个厉害,谁的话就完全地正确!”
说着便得意地把脸凑到“一枝花”旁边,拉过她的袖子闻了闻,嬉皮笑脸地说:“你们中国人有句古语,春宵一刻值千金……”
“啪!”西山的话还没有说完,肥硕的脸上早挨了一掌。这一掌“一枝花”用尽了全身的力气,掴掉了西山的两颗门牙,两行污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。西山哪吃过这种亏,恼羞成怒,“刷”的一下抽出腰刀。日本宪兵立刻围在西山身后,无数黑洞洞的枪口全指向了“一枝花”。
“一枝花”冷笑一声,全无惧色。铮铮地说道:“你不要以为你喝着富士山的雪水长大就比别人高贵些。实话告诉你,姑奶奶今天来到这里,就没打算活着回去。我沦落风尘,但我从没看轻过我自己。我为了救我的同胞姐妹而死,死得其所!”
说着,她抓过琵琶,全力向西山头上砸去。就在此刻,身后传来了两声枪响,“一枝花”倒在血泊中。真是:揉碎桃花红满地,玉山倾倒再难扶!
“一枝花”死后,她的尸骨被同情她的姜公馆下人偷偷收殓,辗转交给“一枝花”的家人。后被草草埋葬于涡河之滨。此后世易时移,更兼亳州战火频仍,坟茔荒烟蔓草,几近湮没。
改革开放之后,亳州涡河之畔来了一位风度翩翩的归国华侨。他跪倒在“一枝花”的墓前,老泪纵横。
这老人就是李郁,此时的他已是享誉世界的音乐教授,却终身未娶。他羁留在外半个多世纪,终于可以回来和爱人厮守。但“一枝花”却魂归离恨天,徒留青冢向黄昏。李郁感激“一枝花”的深情厚谊,要将她改葬进李家坟茔,自己则终身陪伴,不离左右。
“一枝花”迁葬的那天,李郁亲自把坟起开,搬开石块,拨开乱草,众人齐声惊呼。
坟茔里面空无所有,幽香过处,只见一摊碧血,血旁翻倒的是自己送给她的那张玉壶冰瑶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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